中國古代的疫苗

痘衣法

種“人痘”

痘漿法

    在疫情時期，研究對抗新冠病毒的疫苗成為了世界醫(yī)學界最重視的一件大事兒。說到疫苗，或許全世界都得感謝一下我們國家的古人們，他們可是最先研發(fā)出了疫苗，就算沒有注射器，也可以妥妥地將疫苗種進人體里！

    不是武俠小說里才有“以毒攻毒”

    在武俠片里，只要某某大俠中了毒，總會有另外一個武功蓋世的大師出現(xiàn)，先是給中了毒的大俠把脈，然后就開始折騰劇中的癡情女，說是要找到某個珍稀草藥，方可“以毒攻毒”，于是癡情女又是爬山，又是涉水的，終于苦兮兮地拿著一棵草藥跌跌爬爬地出現(xiàn)，最后才治了大俠的病。

    聽起來神神叨叨的，但文學藝術來源于生活，說出來你可能都不信，“以毒攻毒”是中國古代最早形成的“免疫觀”。東漢的思想家王充在《論衡》中提出“夫治風用風，治熱用熱，治邊用密丹”，這個方法被他稱之為“以類治之”。其實，用生活中的例子解釋更簡單，我們吃餃子、湯圓，或者炸醬面的時候，家里老人都會勸我們喝一碗面湯，說是“原湯化原食”。這個跟“以毒攻毒”是一回事兒，普通疾病和瘟疫都一樣，想治病，得先去找源頭。

    “以毒攻毒”的治療觀念有了，那么是誰先記載了臨床試驗報告呢？因為年代久遠，文字對于醫(yī)學方面的記載也有一定的局限性，許多早期的臨床試驗報告早已散失，于是最早有關于“以毒攻毒”的文字記載是出自東晉葛洪所寫的《肘后方》，又名《肘后備急方》。“急方”，顧名思義，就是急救手冊，主要是用來記述各種急性病癥以及慢性病急性發(fā)作的治療方法。那么，這本號稱中國第一部臨床急救手冊的醫(yī)學名著里，是如何提出了“以毒攻毒”的這個免疫觀呢？

    《肘后方》中記載道，“治卒有猘犬凡所咬毒方”。沒錯，最初“以毒攻毒”是用來治療狂犬病，這其中提出了一個治療方案：“乃殺所咬之犬，取腦敷之，后不復發(fā)。”

    先把咬人的那條瘋狗給殺了，然后把瘋狗的腦漿取出來敷在被咬的地方。聽上去有點血腥，但這個方法是古人們在長期的生活經(jīng)驗中得出的經(jīng)驗。為了不患上某種同樣的疾病，只好“先發(fā)制人”，將發(fā)病個體的組織、臟器等，經(jīng)過搗碎、研磨，制成類似藥丸或藥膏等形態(tài)后，或敷在患處，或用其他辦法讓身體吸收，這就是最原始的疫苗。

    千萬別覺得古人用瘋狗的腦漿做疫苗太血腥，它一定是古人經(jīng)歷了無數(shù)的臨床試驗才得出的結論。法國有一微生物學家巴斯德，他在19世紀末研究狂犬疫苗的時候，先是采用了體外培養(yǎng)的方式獲取狂犬病病毒，但都以失敗而告終。他們只好在被感染動物的腦組織和脊髓中提取出組織，再將這些組織接種到家兔的腦中，經(jīng)過處理后，制作成狂犬病疫苗。假如葛洪那時還活著，肯定會一聲嘆息：“我早就提供過作業(yè)的標準答案了！你偏不信！”

    古代疫苗“人痘”最早可以追溯到唐代

    有一個名叫天花的病毒在中國古代歷史上非常猖狂，古人聽到“天花”二字就頭疼。據(jù)載，古人一旦得了天花，就會出現(xiàn)嚴重的寒顫、高燒不退、乏力頭痛、渾身酸脹等癥狀，患者的皮膚也會成批的依次出現(xiàn)斑疹、丘疹、皰疹、膿皰等，這種傳染病的致死率還極高，于是研究治療天花成為了古代醫(yī)學家的使命，“人痘”接種法也就此誕生！

    那么，“人痘”接種法到底是什么時候被研發(fā)出來的呢？歷史上說法不一，不過根據(jù)史料記載，最早可以追溯到唐朝，因為唐代醫(yī)學家孫思邈在《千金要方》中記載道：“治小兒身上有赤黑疵方：針父腳中，取血貼疵上即消”；“治小兒疣目方：以針及小刀子決目四面，令似血出，取患瘡人瘡中汁黃膿傅之”。原來早在唐代，就可能出現(xiàn)了“人痘”接種法，或許那時種痘還是民間治療偏方，只在民間秘密流傳，還沒有公布于世。

    一直到了宋代，一個名叫朱純嘏的醫(yī)師寫了本書，名叫《痘疹定論》，他在這本書里詳細地記載了有關于宋代“人痘”接種術的故事，同時也是目前發(fā)現(xiàn)的中國典籍上最早的種痘記載。那是宋真宗趙恒在位時期，有一宰相叫王旦，他一連生了幾個子女，但很不幸都死于天花，后來他老來得子，取名為王素。有了前面幾個子女得天花而死的經(jīng)歷，他害怕得不行，于是召集了許多名醫(yī)商議防治痘瘡的方法。這個時候，有人就告訴王旦，說四川峨眉山就有一個“神醫(yī)”，他能接種“人痘”預防天花，王旦聽后心中大喜，于是就讓王素去種痘。在王素種痘后的第七天，他全身發(fā)熱，12天后，痘已結痂，王素算是成功地種痘！

    即使有了前人的成功種痘病例，古人們對于種痘這個事情依然沒有絲毫放松，清代鄭望頤在《種痘方》中指出：“過去，醫(yī)師種痘若是能達到百分之八九十的成功，人們則稱為太平痘。……如今，要是為一百個小兒種痘，假設其中損傷四五個，則必然要懲罰種痘的醫(yī)師……”

    古人對于疫苗的要求非常高，要求種痘的失敗率不能高于5%，不然的話，就屬于醫(yī)療事故。負責種痘的醫(yī)師不僅會丟掉工作，相關部門還要追究他的責任，進行不同程度的懲罰�？梢姡瑥墓糯�開始，對于種痘就很重視。

    四個方法可把“人痘”種植到體內(nèi)

    “人痘”接種法在清代得到了推廣，這得益于清代康熙皇帝的提倡，畢竟他也是天花這個傳染病的親歷者�？滴跸忍岢�讓皇族內(nèi)接種“人痘”，一切妥帖后，再向外推廣。他的這一旨命令，造福了不少人，“人痘”接種法也得到了更大范圍的推廣實行。

    到了乾隆十七年，清政府組織太醫(yī)院編纂了大型醫(yī)學叢書《醫(yī)宗金鑒》，其中這樣記載道：“選時苗的唯一標準是區(qū)別痘苗的順與不順……順的痘苗，蒼蠟光澤，肥大厚實，可以收而用之——對于那些沒有把握的時苗，寧愿不用。也不能濫用，種痘者千萬謹慎。”

    原來，當一個痘苗也是有門檻的，不是什么痘苗都可以用來去種痘，必須選擇肥大厚實有光澤的。那么，這個“人痘”如何種植到人體里呢？在古代，古人們發(fā)明的“人痘”接種法有四個方法。

    第一個方法叫“痘衣法”。先收集天花患兒的貼身內(nèi)衣，再把這個貼身內(nèi)衣穿在健康未出痘的小孩兒身上，兩三天后，這個痘就“種”在了人體內(nèi)。一般來說，第九到十一天的時候開始發(fā)熱，這就代表已經(jīng)將痘種進體內(nèi)了，但這個方法的成功率低。同樣，若是成功種痘了，被種痘的人發(fā)熱、出痘癥狀都比較緩慢，不會有什么生命危險。

    第二個方法為“痘漿法”。這聽上去有點惡心，先刺破天花患兒身上的痘，然后擠出“痘漿”，這個做法跟我們?nèi)粘Ｊ智窌r擠青春痘一樣。接著再用棉花蘸痘漿，最后再塞到需要種痘人的鼻孔里，通過呼吸道的感染，達到預防接種的目的。不過，這個方法的首要條件是刺破天花患兒的痘，一般患兒父母是不會同意的，所以這個辦法在古代推廣得并不好。

    第三個方法是“旱苗法”。“旱”代表干，沒錯，就是取天花痘痂，然后研磨成非常細的粉末，再拿一根曲頸根管，對準需要種痘人的鼻孔，直接把這個天花痘痂粉末吹進去。被種痘人一般七天就開始發(fā)熱，種痘也就成功了。這個辦法好處是簡單而快捷，但因為是把粉末吹進鼻孔里，會與此同時刺激到鼻黏膜，導致種痘人鼻涕增多，很可能忙乎半天，一個噴嚏就沖出去了！所以，“旱苗法”使用的也不多。

    第四個方法稱“水苗法”。結合“旱苗法”，很好理解，還是得取患者的痘痂，大概得有個二三十粒，先研磨成細細的粉末，用三五滴干凈的水或者人乳調(diào)勻，然后將新鮮的棉花攤成薄片，大概類似于我們現(xiàn)代的化妝棉，再將調(diào)好的痘苗放在里面，捏成棗核的樣子，用線拴起來，最后塞入鼻孔內(nèi)，12個小時后，再取出來。種痘人通常會在七天左右發(fā)熱見痘，這就代表種痘成功了！

    這四個方法中，“水苗法”的接種效果最好，完全可以達到預防天花的效果，即使不幸還是感染了，也只是輕度感染，可以避免病情變重。后來，在古人不斷的試驗中，發(fā)現(xiàn)如果采用接種多次的痘痂作為疫苗，毒性會大大減弱，接種后比較安全。清代的《種痘心法》對此也有所記載：“其苗傳種愈久，則藥力之提拔愈清，人工之選煉愈熟，火毒汰盡，精氣獨存，所以萬全而無害也。”

    這種對人痘苗的選育方法，與現(xiàn)代制備疫苗的科學原理完全符合，它與今天用于預防結核病的“卡介苗”定向減毒選育、使菌株毒性汰盡、抗原性獨存的原理也完全一致！

    古人的智慧再一次驚掉了現(xiàn)代人的下巴！

    “人痘”接種法惠及全世界

    古人發(fā)明的“人痘”接種法對天花這樣的傳染病起到了一定的預防作用，但這受益的絕不止是中國人，當時這一發(fā)明直接上了世界各國的“熱搜”，于是全世界都對中國的“人痘”接種法引起了注意，并且開始積極效仿。

    據(jù)俞正燮《癸巳存稿》載：“康熙（公元1688年）時，俄羅斯遣人至中國學痘醫(yī)。”原來，俄羅斯是文獻記載中最先派學生到中國學習種痘的國家。后1744年，中國醫(yī)生李仁山到達日本長崎，將中國的“人痘”接種法首次帶到了日本，又把種痘法傳授給折隆元。乾隆十七年（公元1752年）《御纂醫(yī)宗金鑒》傳到日本，種痘法也由此在日本廣為流傳。

    而朝鮮，更是“人痘”接種法直接受益的國家，先是1763年，朝鮮人李慕庵的信札中詳細地記載了中國的“人痘”接種法。到了1790年，朝鮮正式派遣使者樸齋家、樸凌洋到中國學習，在他們回國時，還帶走了醫(yī)學書《御纂醫(yī)宗金鑒》，這本書很實用，其中有一篇《幼科種痘心法要旨》，它詳細地介紹了種植“人痘”的方法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項。樸齋家回朝鮮后，指派了一個鄉(xiāng)吏，對他說：“這是我從中國帶來的醫(yī)學典籍，其中介紹了一個方法，可以種‘人痘’，這樣我們國家以后就不會有天花了！”這個鄉(xiāng)吏按照書中的方法一一試驗，結果獲得了成功。

    中國古代的“人痘”接種法不僅讓我們周邊的國家受益，更是通過絲綢之路傳到了阿拉伯地區(qū)，再由阿拉伯傳到了土耳其。1721年，英國駐土耳其公使夫人蒙塔古在君士坦丁堡學會了“人痘”接種法。三年后，她回到英國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六歲的女兒種“人痘”，由此“人痘”接種法又從英國傳到了歐洲大陸，甚至越過大西洋傳到了美洲。18世紀初，突尼斯也開始使用“人痘”接種法，一直到了18世紀后半期，“人痘”接種法基本已經(jīng)普遍，甚至還為此誕生了一個新的職業(yè)：專業(yè)種“人痘”的醫(yī)師。

    對于中國醫(yī)學上的這一大發(fā)明，法國哲學家伏爾泰在《哲學通信》中這樣贊美道：“我聽說一百年來，中國人一直就有這種習慣（指的是種‘人痘’）。這是被認為全世界最聰明、最講禮貌的一個民族的偉大先例和榜樣。”

    作為現(xiàn)代人，真的不得不感慨古人的智慧與勇氣，他們發(fā)明了疫苗，更是拯救了全世界�。ㄎ牟⒐﹫D/金陵小岱）